□刘福东（临河）
沙海无边
乌兰布和沙漠中的有机草场
一
谈到沙漠，往往与苍凉、死亡、甚至恐怖联系在一起。唐朝诗人岑参形容道：“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不知何处宿，平沙万里绝人烟。”今天，人们这样描写沙漠：广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浑、静穆，板着个脸，总是给你一种单调的颜色——黄色、黄色，永远灼热。仿佛大自然在这里把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怒浪，刹那间凝固了起来，让它永远静止不动。
然而，365体育投注西南面的乌兰布和沙漠，却让我一次又一次感受到了不一样的神奇！
2009年春末夏初，铺天盖地的沙尘暴肆虐了好几天，终于停了下来。从磴口县城往南，村庄、住户渐渐少了。扑入眼帘的是密密匝匝的梭梭林，西北风吹来，林涛阵阵，绿波滚滚，真有点到了大兴安岭的感觉。一会儿，苇草、蒲草也出现了。偶尔，兔子、野鸡也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如果不是以前来过，怎能知晓这里曾是滚动的沙丘。再往南，渐渐地，裸露的沙丘出现了。但沙丘上是麦秸或稻草织成的网格，像一张张巨大的棋盘覆盖在上面，极目望去，一直伸向天边，十分壮观。这是阻止沙漠流动十分有效的方法。细看，每个方格中都有一株梭梭的幼苗，尽管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但它们还是深深地扎在沙里。
走到沙漠深处刘拐沙头的时候，脚下便是滚滚的沙丘，一望无际，似浊浪滔天的大海波涛。乌兰布和是蒙古语，意为红色公牛。我们在电视上看过西班牙斗牛，那公牛爆发力极强，横冲直撞，暴虐不羁，桀骜不驯。我吃力地登上一个巨大的沙丘，昨天，它还在陆地上，今天，它已向东滚动在黄河里了。
二
在两千多年前的西汉，这里本不是沙漠，而是阡陌纵横、沃野千里、鸡犬相闻、人口稠密的平原。黄河主河道由此北上，在阴山脚下的哈腾套海苏木拐弯，然后顺着阴山南麓向东流去。史料记载，当年黄河在向东拐弯处河水外溢，在西岸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湖泊屠申泽。《水经注》云：（屠申）泽东西百二十里。当时，由于人口稠密，磴口县境内设有朔方郡之三县：临戎县（今补隆淖尔西南沙拐子社，当时在黄河东岸）、三封县（今包尔盖农场西南4公里）和窳浑县（今沙金苏木包日浩特）。至汉平帝元始二年，即公元前二年，朔方、五原两郡已拥有七万三千六百多户人家，农田渠道交错，阡陌连片。东汉史学家班固形容道：“人民炽盛，牛马布野。”
可见，两千年前的磴口县境内不仅没有沙漠，而是十分繁荣的农业区。那么，滚滚黄沙是哪里来的呢？翻开中国地形图，我们会发现，东西走向的阴山和南北走向的贺兰山并没有相连，两山脉之间有一个八十多华里的巨大口子。这里西北季风强劲，年平均风速为每秒3米，全年扬沙日80余天、沙尘暴日20余天。磴口县旧地名叫三盛公，当地民谚曰：三天不刮风，不叫三盛公，小风睁不开眼，大风活埋人。多少世纪，一方面，西北风将贺兰山西部的腾格里沙粒通过巨大的山口源源不断地搬运过来；另一方面，黄河主流被迫改道的过程中，形成深厚的洪积沙，风起沙飞。
宋太宗太平兴国六年（公元983年），宋使王延德出使高昌（今吐鲁番）时，路过乌兰布和所见的情形是：“沙深三尺，马不能骑，行人皆乘骆驼。”而到了清代，这里的农田被弃耕，植被和表层土被破坏，下层沙暴露，经风力剥蚀，平原埋陷，形成滚动沙丘。至1850年，向北流淌的黄河主河道已被淤塞三十余华里，沿后套平原南侧东流的支流成为主流，而这里肥沃的农田却变成了滚滚的流动沙丘。
乌兰布和沙漠每年向黄河输沙约7000万至1亿吨，使得河床年均抬高10公分以上，黄河水面已高出河套地区2～4米，成为地上“悬河”。更可怕的是，乌兰布和沙漠仍在东移扩展。
上世纪50年代后期至60年代，我国在乌兰布和沙区从南到北营造了一条宽300～400米、长175公里的防风固沙林带。
2009年，365体育投注提出崭新的治沙理念——以沙为宝，发展沙产业。365体育投注还成立了乌兰布和治沙局。
我们离开刘拐沙头的时候，拉着麦秸稻草和树种的治沙队伍走向沙漠，雄赳赳，气昂昂……
三
2013年秋天，时隔四年，我再次来到刘拐沙头，被这里的巨大变化惊呆了！这里已找不到当年的大沙漠，只见一条大河流向西北，碧波万顷，鸥鹭翱翔。大河东岸是一条柏油路，路上车水马龙。
开发乌兰布和沙漠的北京太阳公司已投资一亿多元，开挖了一百多华里的河道，向西北一直延伸到阿拉善盟境内。开车沿那条柏油路向西北方向驶去，水面渐渐变宽了。我们坐上游艇，向湖的远方驶去。此时，一轮巨大的太阳缓缓消失在西北的沙漠中，落日余晖染红了水面。我们的游艇在靠岸的时候冲进一片草丛，惊起一群野鸭。野鸭子嘎嘎地叫着，飞向远处的水面。
返回的路上，只见乌兰布和沙漠里的梭梭林绿意盎然，仿佛在向我们招手致意。
四
去年夏末秋初，乌兰布和沙漠中流动着一条宽阔的河，一幅幅美景跃入眼帘：树木丛生、百草丰茂、鱼翔浅底、鸟语花香，我们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乌兰布和沙漠了。但远方的沙漠和脚下的黄沙又让我们确信，这就是乌兰布和沙漠。
我们来到“王爷地”沙漠苁蓉生物科技公司。大片大片的梭梭林一行一行地延伸到天边；那深绿色的甘草密密匝匝，长势旺盛。一根根细细的胶管埋在梭梭的根部，宝贵的水一滴一滴地滋润着沙下的根须，梭梭林吮吸甘露，蓊蓊郁郁。人们用播种机把苁蓉籽种拌上沙土肥料深播进去，敏感的梭梭林根系神奇地、自觉地找到种子，然后就长出肉苁蓉，一种珍贵的中药材。如今，人们更加注重保养身体，而十分发达的快递业使天南海北的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得到这纯天然的营养佳品。
乘车向南走去，浓浓的绿色扑面而来。葡萄园内，葡萄串串好似珍珠，又像玛瑙，在阳光照耀下精神抖擞。一个个高大的葡萄酒罐立在葡萄园旁边。这片葡萄园有一千多亩，年酿酒一百多吨，产值达到三四百万，而且逐年递增。
大巴车在“绿海”中穿行，路边又出现了一片又一片光伏发电板， 好不让人感叹！
突然，眼前竟然出现了大片稻田！水渠里倒映着蓝天白云，成群的鸭子在水面上游动嬉戏。绿油油的水稻正在抽穗，整整齐齐，精神抖擞。紧靠稻田的鱼池里是活蹦乱跳的鲤鱼。稻田边有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大棚，棚内，琶蕉树向我们招手，一垄垄茶叶长势喜人……
法国文豪巴尔扎克曾说过：“伟大的人物都是走过了黄沙大漠，才登上光荣的高峰。”他在小说《沙漠里的爱情》结尾时，借主人公之口，意味深长地说了这样的话：“我看哪里都比不上沙漠”“那里没有人，只有上帝”。而在乌兰布和沙漠，人类却创造了奇迹。
神奇的乌兰布和沙漠！
（图片均为资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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